世界中国学的夏商文学样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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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文 / 徐亚光

  文化的浸润总会体现在文学创作中，既可以是像曹雪芹这样的文学巨匠，也可以是初出茅庐的青年才俊。用古开新，曹雪芹借用对女娲补天所剩的一块石头的经历成就了伟大的《红楼梦》。承而继之，内蒙古敖汉旗青年作家马静远运用神话演义，在《夏商神话演义》中文学性地风云了夏商更迭的历史，令人刮目相看。文学创作中运用神话演义者众多，但是运用神话演义补缺夏商风云史，马静远是第一人，因此《夏商神话演义》卓然于历史神话演义的作品中，实现了一次传承中的破土。

  一、破土与传承 ·独异之书

  从现代文学时期起，鲁迅的《故事新编》是个特例，虽然不算严格的神话演义，但开创了现代解构神话的先河。鲁迅先生研究神话、传说和故事，著有《中国小说史略》，又创作《故事新编》立以示范，鲁迅自己认为这是一部“神话、传说及史实的演义”的总集。他曾谈到在历史小说写法上有“博考文献,言必有据”和“只取一点因由,随意点染,铺成一篇”这两大类型。这开创了中国现代文学新篇章。在这面引航的文学大纛指引下，今有马静远《夏商神话演义》横空出世，他是带着一份温情，一份敬意，还有一份责任书写的，这份责任就是家国情怀。读之者无不拍案称奇，言之出手不凡，卓立文坛。

  《夏商神话演义》于2025年4月由线装书局出版发行，系章回体长篇历史神话小说，全书总计50回20余万字。小说以商兴夏灭为主线，利用史实，结合中国传统神话，讲述了由会盟禅让制向专制世袭制转变过程中，中华大地上邦国争斗的故事，塑造了商汤、仲虺、山甲、伊挚、夏王履癸、昆吾君申嚣、夏臣干辛等人性神性兼备的文学形象，和众多神仙妖魔。通过描写这一特殊历史时期的权谋机变、尔虞我诈与爱恨情仇，探讨了齐家安邦、忠君保民、德政法治、出世人世等一系列历久弥新的话题，表达了作者异于常人的思考结果。《夏商神话演义》以神话演义的形态风云夏商，追溯文化中国的历史，演义兴衰更替之道，昌明仁者无敌的理念，体现了以人为本的中华文化核心精神，持守了“大事不虚，小事不拘”的创作原则，所以概而言之它是一部“世界中国学的夏商文学样本”。

  二、史实与演义 ·三个节点

  《夏商神话演义》的第一回即是对三个历史节点之一的夏亡之征兆“孔甲养龙”的神话演义，开卷定基调，衰亡已见几。

  基本的史实是：1959年对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的发掘，让夏朝从传说变为事实，从朦胧呈现骨架式的清晰。夏朝统治由盛转衰，始于孔甲执政时期。孔甲是夏朝的第十四代君王，孔甲养龙其本意是想蒙蔽、捉弄天下人，孔甲的做法给夏朝亡国埋下了隐患。夏亡亡于夏桀。夏桀是夏朝第十七代君王，他荒淫骄奢、暴虐无道，横征暴敛，残害忠良，肆意挑起战争，敲诈小的城邦，致使众叛亲离。桀对来自有施氏妹喜一见倾心，宠爱有加，整日与她在一起吃喝玩乐，百依百顺。据《帝王世纪》所记，妹喜非常爱听"裂缯之声"，认为这种声音清脆、嘹亮，特别动听。桀为博得美人一笑，就下令每天向他献帛一百匹，让力量大的宫女每天撕给妹喜听。桀有一位贤臣关龙逢，入宫去劝诫桀。夏桀大发雷霆，不仅责骂关龙逢，还将关龙逢杀害了。商汤由此起兵对桀进行讨伐，鸣条大战中商汤将夏桀的军队一举摧垮。桀逃出夏都后最终死在了南巢，夏朝由此消失。

  节点之二：商汤之"网开一面"，书中演义为“网开三面”。

  商族首领汤不仅高瞻远瞩，而且仁爱正直。他见夏桀暴虐无道，失去民心，便决心灭夏。他勤政爱民，广施仁义，得到了百姓和弱小国家的拥戴，国家实力日渐强盛。“网开一面”的影响结果至四十国归顺。

  《礼记•表计》：“殷人尊神，率民以事神，先思而后礼”。商汤推行"以宽治民"的治国之道，让人民休养生息。武丁“三年不言”“默以思道”。商朝的社会经济由此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，开创了辉煌的青铜文明。这表明汤伐桀是一场具有进步作用的革命。

  节点之三：终古奔商的文化意义

  夏桀无道，太史终古多次劝说夏桀，均无功而返。失望又无奈，他携带着自己手中所有的文献典籍投靠了商汤。当时，太史掌握着历史典籍和文化，这些都是一个国家传统的精髓，所以终古奔商标志着夏朝在文化上的灭亡。文化亡则国亡；同时也为商汤灭夏提供珍贵的软实力，文化兴则国兴。

  三、人物与非名·传古不拘

  《夏商神话演绎》语言特色是长短句搭配，互补互协，短句简练，畅晓易懂，长句达意，内涵丰富。语言的简捷晓畅是一种美德，这基于作者的修为高度而产生的对读者的尊重。用这种风格的语言塑造了众多人物，有的是历史人物，有的是神话人物，有的是“非名”即虚拟人物，有一些兼具人性和神性，这是独异于其他作品的个性创造。如主角多为超凡人物，故事中的核心角色多为神灵、英雄或具有特殊能力的角色，例如伊水河畔“桑树洞里”出生的伊挚，长耳国游侠丁广，还有商汤、烛龙、仲虺、山甲、夏王履癸、昆吾君申嚣、夏臣干辛等。更引人思考的是师门，如果说卡夫卡的《变形记》通过主人公格里高尔·萨姆沙异化为甲虫隐喻了工业文明带来的人的异化，那么，师门（山甲）由人变成穿山甲，又由穿山甲而变成人，好像隐喻了人与自然万物一而二、二而一，合二为一的往复嬗变，恰如老子言“反者道之动”之理。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，这些形象在读者中各呈风貌。

  四、想象与幻化·绚烂缤纷

  现实主义的创作离不开经验与实践，想象则是神话演义的利器。科幻小说依托科学与幻想，历史神话演义依托史实和幻想。《夏商神话演义》中的神话和神奇是一种老子《道德经》“复归婴儿”的状态 ： 神话表现人类幼崽的胜利欲望，即面对不可知的地方幻想有不可知的力量能出现，后世谓之“神话”，那时就是战胜“不可战胜”之超越人类的神秘力量。通过超自然现象解释古代人们对自然或社会现象如部落起源的理解，并寄托征服自然的愿望。

  书中故事曲折盘桓，令人拍案叫绝，如丁广呼啸驱奸，给夏臣干辛一行剃发剥衣，读后甚是痛快，别具一格。还有伊挚砍柴遇狼、林中所遇等描写，语言化境，神思叠出，应接不暇，令人拍案称奇。人头木身之幻神奇诡谲，巫师钱奇移山之术，西方二圣与烛龙大神问答，焦羽射烧云梯的精彩，亦是故事转折之枢纽。泗水之约、蓬船落雪、二贤议政，天下大势商起夏落已见端倪。终古奔商途中，道人陆压出场救难，呼风唤雨、幻化万千，言辞精粹，语义畅达。对陆压形象的描写素描几笔，跃然纸上，皆得奇妙。用卦解境，使用得当，更增文笔之奇。

  书中充满奇幻的想象与夸张的情节。包含众多超越现实的虚构内容，如神灵的法术、神奇的场景或超自然的情节，不次于《西游记》中孙悟空变化多端的法力或《封神演义》中哪吒的三头六臂等设定。第七回《青要双姝》开头写的很好，地理位置、人文背景、人物个性跃然纸上。女娲出场甚是神奇，读之眼前一亮，大饱眼福。姐妹儿中武罗的爱情，若一场新雨后薄雾飘摇的青鸾山上那瑰丽的彩虹一样吸睛！可谓“文中一虹”。

  想象的内容表达对现实的关注。《夏商神话演义》的人文精神主要有三个方面：体现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，强调集体力量与智慧，蕴含对自然和祖先的崇拜;具有鲜明的道德教化功能，神性与人性统一，神具有人格化特征；体现"以人为本"的文化内核。

  这些特点确实非常独特且引人入胜。原因在于其具有‌奇幻性‌：书中的故事充满了奇幻色彩，描绘了许多超乎寻常的事物和现象，比如神仙妖魔、奇异生物、神秘力量等。又在于‌象征性‌：文学形象和事件具有象征意义，代表着某种观念、信仰或价值观。还在于其中华‌民族的根性‌：书中的故事与中华民族及其文化紧密相连，反映夏商时期中华民族的历史、信仰和生活方式。‌教育性‌：书中的故事都蕴含着深刻的教育意义，通过书写文学形象的英勇事迹或道德教训，来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道德观。

  五、曾有与存在·拓展未来

  中国现当代的神话演义作品通过现代视角重塑神话，赋予传统故事新的哲学思考与艺术表达，反映了当代文化中的身份认同与精神探索。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著名作品如鲁迅先生的经典重构《故事新编》，它以幽默讽刺的笔法重构神话与历史故事，如《补天》《奔月》《理水》等，融合现代思想与古典题材，反思人性与社会。

  马静远的《夏商神话演义》亦如是。马静远的儒雅与他笔下的雷霆迥然天地，如同真实与演义的幻化之差，都让读者眼前一亮，击掌惊叹。这与《夏商神话演义》的美感特点之一“飘逸”息息相关，其文化内涵是道家的“道通天地”“神游”，即创作中精神的自由超脱，以及人与大自然的生命浑然一体。体现在战争场面的雄浑阔大、惊心动魄；和特殊境界的意气风发；以及神话仙境的清新自然。概言之其美学风格为：自然坐忘 逍遥陆沉。

  近代著名学者戴震“戴氏哲学”言学有三难：淹博难，识断难，精审难。分别指充分占有材料的困难、具有正确观点的困难、掌握科学方法的困难。‌这一概念源于戴震的《与是仲明论学书》，后由语言学家王力在《中国语言学的继承和发展》中明确阐释为“淹博就是充分占有材料，识断就是具有正确的观点，精审就是掌握科学的方法”，强调学术研究需跨越材料积累、判断力与方法论三重障碍。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《夏商神话演义》属于文学而非学术，但是世界中国学的交叉性和广博性不会不承认作者的有益探索，况且神话演义的源头与历史一脉相承，由此可知作者在三个方面下了多大的功夫，基础之牢非庸常之辈可堪！作者从小深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熏陶，阅读书目包揽《山海经》《封神演义》《东周列国志》等，志存闻道，必空所依傍。‌

  《夏商神话演义》的影响力在于未来不仅仅以纸质书的形态进行，可以拓展的传播形式尽可实施，可借鉴各类形式。在当代文学（1949年至今）中小说类有《哪吒之魔童降世》相关文学改编，电影火爆后出现的衍生小说，改编自《封神演义》，重塑哪吒反抗命运的故事，展现现代价值观。还有《悟空传》，以《西游记》为背景的颠覆性小说，探讨自由与反抗，成为网络文学经典，影响深远。当代剧场对《山海经》的改编，如导演林兆华的作品，以视觉艺术重构神话。《嫦娥》现代舞剧与剧本 ，结合传统与现代美学，多个当代艺术团体对嫦娥奔月传说的重新诠释。以上镜鉴昭昭，皆可为范。

  契诃夫大师曾说过：“新手永远靠独特的东西赢得社会的承认。”这个“独特”应该包含异乎寻常的新的创作。独异之文谓之独贵，马静远的《夏商神话演义》当在此列。美在意象，一匹青春的骏马挂着文学的缨络正奔驰在中国北疆的大地上。

  （2025年国庆节）

  作者简介：徐亚光，汉族，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人，中共党员，研究生学历。现任敖汉旗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，中国散文学会会员，中国作协会员。创作名录入编《中国散文家大辞典》，出版文集有《祖国北疆的敖汉绿》《三维馨香》《在水一方》《诗意情缘》《未名悟道》《人文的行走》。学术专著有《儒学价值论》等。荣获“中国当代散文奖”等文学创作和学术奖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