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远的思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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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母亲安详地走完了她人生酸甜苦辣的101年，这天是2020年10月29日。

  母亲张淑芹，出生于1920年6月9日，也是我们贾氏家族里最年长的老人。她身材矮小，饱受疾苦，是目前典型的缠足女人，也是深受旧社会摧残的小脚女人。她的一生命运坎坷，由于动荡年代的流离失所，导致她的生活非常不幸，直到42岁才生下我，是平凡再平凡的女人。我父亲由于四家子兵工厂冤案，59岁含冤去世。我记得在爸爸弥留之际，母亲去医院开个诊断书，到粮站买三斤白面，一点一点给父亲做面条，包饺子，我和母亲艰难的陪着父亲，父亲去世时 我和母亲哭了，哭的是那样的无助。那时候，我们生活在农村，生活条件特别艰苦，物质匮乏，母亲的身体也不好，加之小脚，行动不便，生活非常艰难，有一天我实在馋了，就偷偷的拿了两个鸡蛋换了两根冰棍，母亲知道后打了我两巴掌，我哭了，母亲也哭了，哭的是那样的可怜，后来我才知道这鸡蛋是给父亲买药的经济来源。

  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，单亲的家庭在那个年代受尽了人间的苦难。我们娘俩无依无靠，由于没有劳力，生产队分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，到了春天我就在树上采榆树钱，榆树叶，挖山上各种野菜，把洗干净的树钱，和树叶放到锅里蒸，母亲把我吃的那一部分就多撒一点面，自己吃的就少放点面，是玉米对着谷子糠加工的面。记得是我16岁那年，周六周日地去生产队里干活，顶半拉人，一天挣5分工，晚上在队里的场院扬场，他们说我扬到人家眼睛啦，批头盖脸就是一顿打，我委屈的回到家，母亲摸着我头上的大包，伤心地哭了，儿子一定要争气，好好上学，眼泪滴在我的脸上，是那样的凄凉。

  有一年暑假，我去了离我家30里外的水泉牧场放羊，牧场场长姓霍，是个好心人，看我可怜，就照顾我让我去放牛，晚上一件羊皮袄，就是被褥，连铺带盖，羊在地下睡，人在火炕上睡。突然有一天晚上，我特别想家，漆黑的夜晚我自己就跑回了家，30里路，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，到家一看，母亲给我包了一盖顶饺子在等我，真是母子连心，冥冥之中她竞然想到了我今天会回来，看着母亲吃着饺子，是那样的开心幸福，晚上刚过12点母亲就把我叫醒，说干啥工作都要认真负责，让我早点赶回去。就这样她以一颗善良无私的心，为我撑起了一片天，教我学会了笑对苦难、诚实做人、善良做人，自强自立，要饭也要读书，是坚定的信念和不灭的希望，支撑着我，一步一步、一关一关的都挺过来了，1980年我高中毕业。

  1981年国家落实政策，冤假错案得到平反，国家为我安排了工作，我母亲也从农村搬到街里，一台卡车叫南京嘎斯，所有的家当连柴火都算上还不到一车，在街里找房住，妈妈为我做饭，仍然操持着家务，我母亲长期腰疼，裹脚的小脚走路很费劲，她用那柔弱的身体挑水、劳动，勤俭持家，艰难的将我养大，培养我成人，走上工作岗位，成家立业后，又帮我带大了一双儿女，她身体力行，言传身教，教我如何做人、勤俭节约、学会感恩，教我不向命运屈服，自立自强等等，每每想起她的教诲，内心深处就会充满无穷的力量。每年的7、8月份，我都要利用15天休假时间和老母亲去40公里外的敖汉温泉疗养院，那里有好多老年人，天然的温泉水、优美的环境，上午泡澡，下午晒太阳，我母亲每天高兴的像个孩子。

  我的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去北京，看看天安门、毛主席纪念堂。她83岁那年，身体还算硬朗，我和母亲如愿坐火车去了北京，在天安门拍了照片，到毛主席纪念堂瞻仰了毛主席的仪容。母亲非常兴奋，她终生的愿望终于实现了。

  我母亲心灵手巧，她坚持画画几十年，画各种动物、花鸟、12生肖，把她的种种过往，和对生活的热爱都表达在她的作品里。6月9日，是我母亲的生日，这天她会自己穿上新衣服，梳妆打扮，等待亲人们来祝寿，她会送上自己画的生肖画，给孩子发红包，这一天是我母亲最高兴的一天。每到端午节时候，她自己做荷包挂上一个掏耳勺，每户邻居门上都挂上，说年龄大的老人做的荷包象征着吉祥美好的寓意，邻里见到她都是那样的亲近。住平房的时候，有一次我们下班回家，一个要饭的在我家吃饭呢，我母亲说是她领回来的，说是可怜这个要饭的。她就是这样，与人为善，乐善好施！多年来，我们社区、街道办、单位每逢佳节，多次到家里采访看望、问候，母亲经常拿出报纸高兴的向亲朋邻里说：我们全家都上报纸啦，国家好、社会好，才有我晚年的幸福生活，感觉非常开心和满足。小时候母亲给我擦屎把尿，把全部心血都花费在我的身上，操劳了一辈子，现在母亲老了，我也像当年母亲照顾我一样来孝敬母亲。如今生活条件好了，母亲也算是安享晚年生活了，母亲想吃什么我就给她做什么，母亲想穿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，只要她能说出来的我们都能满足她，养儿防老，只要她开心才是我最大的欣慰。

  五十年前我是母亲的心肝，五十年后母亲是我的宝贝，我和我的母亲60年没有离开过，每天下班回家，首先要到母亲房间。多少年来我母亲小病不断，晚年身体仅有60斤，骨瘦如柴，弱不禁风，到了夏天开空调又怕感冒，只能每天洗澡擦身子，真是经不起半点的伤病。97岁那年，我母亲不小心摔倒，导致头部受伤，住进医院，我万分着急和心疼，在住院第6天的一个晚上，突然休克，我抱起我的母亲不断的大声呼喊，妈呀，妈呀，终于感动了苍天，我母亲这口气上来了，睁开眼叫了我一声乳名，我泪如雨下......我们搬上了楼房，母亲就一直住在主卧室，每天都把母亲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，母亲的衣服也经常洗晒。每天早晨都要打一杯豆浆，晚上要热一杯牛奶，每天三顿饭都需要端饭端菜，由于年龄大，牙齿已经全没有啦，只能吃软食，我们全家只能陪着她吃。红烧肉是老人家的最爱，每个星期就得吃一顿，平时端水喂药，由于母亲不认识字，时常有糊涂的时候，每次吃药都得送到嘴里。母亲大小便很不方便，一不小心就会摔倒，我每天必须安排好再去上班。母亲只要身体稍有不适，我就要找医生到家或到医院检查，我感到这是我报答母亲的最好机会。几十年来我和母亲睡在一个房间，如果听不到母亲喘气的声音，我就得起来看看，到了晚上，母亲睡觉打呼噜时是我最放心踏实的时候，这呼噜声就成了我小时候的催眠曲，让我心安，比当年的摇篮曲更亲切、更动听。我的一双儿女都学业有成，儿子在国外留学回来得先抱着奶奶哭一会，女儿是她奶奶的贴心小棉袄，形影不离。她俩总是对奶奶嘘寒问暖，聊天，听奶奶讲过去的故事。家庭的温暖给予了她姐俩无限的力量，让她们有良好的品行，爱岗敬业，力争上游。1991年我被敖汉旗政府评为记大功奖、2010年我被敖汉旗评为“孝老爱亲”十佳道德模范—— 2015年被敖汉旗委宣传部、旗文明办评为“敖汉好家风家训”之家。我的妻子吴晓珍为家族、邻里做出了好榜样！妻子与我的母亲朝夕相处了35年，是宽容、理解、包容，让我们这个家其乐融融！她被评为内蒙古自治区“十佳好儿媳”和“敬老孝星”。

  2020年9月5号，母亲从床上滑落下来，造成腿部骨折，去了医院，请了专家，回答只能在家养，无力回天。瘫痪在床的55天分分秒秒，是我体会人生最重要的55天。骨折的那条腿脚是凉的，白天用电热宝，晚上我就得用手抓着她的小脚，一个大拇指在上，四个脚趾头在脚底下，旧社会称三寸金莲，抓着这只小脚，仿佛感觉到旧社会对女人的摧残和母亲一生艰辛。因为卧床，每过两个小时就得给母亲翻身，翻身的时候母亲非常疼痛，我心如刀绞。因为吃接骨药，刺激胃，几天都不吃多少东西，我心急如焚，突然有一天她说要吃饺子，我高高兴兴的包了10个像桃核一样大的小饺子，我母亲吃了7个，当时我高兴的跪地磕头，发到我们家的微信群里，我妈吃了7个饺子，由于卧床导致便秘，大小便失禁，只能用手指去扣，我觉得指甲是最有用了，带上手套就刮不下来，人们对自己孩子屎尿是闻不到味的，不怕脏的，我对我母亲大小便真的是闻不到味的，母子情深，我每当躺在母亲怀里用她那双饱经沧桑的手，摸着我的头发，摸摸我的脸颊，紧握着我的手，没有太多言语，目光深邃，是恋恋不舍的深情流露，母子情深意切，彼此的寄托，彼此的支柱，那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刻。

  2020年10月29日我永远难忘的日子，那天早晨像往常一样，我给她洗脸、擦身、梳头，然后给她喂了点豆腐脑，她说想吃年糕，我去南市场，给她买回来热乎的年糕，切成小块，放到油锅炸了，只吃了杏核大两小块，就再也没吃东西，到了下午，她说好难受，就把液体给她撤了，她的目光在四处张望，是那样的无助，我的心里最明白母亲那渴望的眼神了，亲人们给妈妈穿上了寿衣，才知道是妈妈自己准备好的，在一个纸箱里，第一件到最后一件大棉袍子，都按顺序排好了。妈妈喘气越来越小，最后用微弱的声音说：“你们经管我儿子吃饭呀……”说完不到一分钟，就安详的闭上了眼睛。

  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，送走了我亲爱的母亲，这一刻我终生难忘，留给了我永远的思念……

  2022年6月

  
  

  作者简介：贾武宗，男，内蒙古敖汉旗人，1981年参加工作，内蒙古党校函授法律系本科学历，百货公司营业员，乡镇农业技术员，驾驶员，计划生育局宣传站副站长，流动人口管理股股长，旗卫生健康委员会协会秘书长兼任法监股副股长，已退休。曾先后发表通讯报道报告文学60余篇，业余爱好书法，乒乓球。